24。7
自从双飞事件之后,我以为彻底打开了蓉阿姨的心扉,天天幻想着
和她的关系更进一步,谁知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竟然不和我见面了,而且把我当
成了仇人,不但在家里见不到她,就是在局里也处处躲着我,即使我想办法进了
办公室,她身边也总跟着一个女助理,让我无机可乘。
我以为她还在怪我,因为我擅作主张地导演了一出「黑夜双星」的大戏,让
她在女儿女婿面前丢了丑,虽然女儿没看见,但是女婿看见了,所以她一定觉得
很难为情:自己竟然被一个年轻人玩成这样,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呢?
但是我还显得很乐观,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猜她过几天就会好转的,于是没
有再去打扰,让她安静了一阵。
过了几天,我估摸着她已经恢复常态了,便偷偷溜进女卫生间,打算跟她制
造个浪漫邂逅,谁知她恼羞成怒,全然不解我的良苦用心,找个由子就把我关进
了小黑屋,而且整整关了三天,我被放出来的时候都饿瘦了一圈。
这下我老实了,知道她还在气头上,不敢再去骚扰了。
她给我发来信息:还想再试一次吗?
我回复说:不想试了,您忙工作吧,不敢打扰了。
蓉阿姨隐身不见,依依也觉得有些不习惯,她纳闷地问我:「咱妈怎么不来
了呢?」
「八成她发现你太能吃,所以不敢来了。」
「哼,肯定是你说话得罪她了,快点去向她认个错,把她请回到家里吃饭。」
我心说还去呀,再去就不是关三天那么简单了,就因为蹲小黑屋这个事儿我
跟依依和妈妈解释了半天,她们还以为我跟哪个女人私奔了。
依依见我陷入犹豫中,又催促我说:「快去呀,这个时候该轮到你出马了。」
「我说话的力度不行,要不还是你去吧。」
「为什么让我去说?」
「你是亲闺女,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我顶多算半个儿子,还差得远着呢。」
「不行,这次是你犯的错,必须你去说。」
我禁不住依依的软磨硬泡,只好给蓉阿姨拨了个电话:「妈,这两天有空吗?
能不能来家里共进晚餐?」
「凌小东,我就没见过比你脸皮还厚的人,你干了一堆恶心的事,还好意思
请我去吃饭?」她怒气冲冲地说。
「我干什么了?上次的角色扮演不是在友好祥和的气氛下进行的吗?」
「友好你个头,你把我捆起来了,这叫友好?」估计她身边没人,所以才敢
这样说话。
「之前您同意了呀。」
「可是我没同意你玩什么『黑夜双星』啊。」
「当时的情形您也看到了,为了不让依依进卧室,我只能顺嘴编个理由,想
不了那么多了。」
「可你为什么不编个『黑夜单星』或者『黑夜女巫』的名字?」
「情况太紧急,来不及想得那么周全了。」
「让我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吧,其实你心里一直怀着龌龊的念头,但是苦于不
能实现,正好那天的场合给了你这个机会,所以就付诸实施了,对不对?」蓉阿
姨冷笑着说道。
「这还是我吗?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反问道。
「把你当成色狼了呀。」
「您能换个词儿吗?您看哪个丈母娘成天管自己的女婿叫『色狼』?」
「那管叫你什么?淫魔?色鬼?变态狂?下流坯子?你自己选一个吧。」
「您又来了,有很多好听的词儿为什么不用?」
「什么好听的词儿?」
「比如帅哥、俊男、靓仔、花美男,这些都可以啊。」我推荐了几个称呼。
蓉阿姨忿忿地说道:「什么『帅哥、俊男』,都是虚有其表的词,根本不能
概括你的本质,你不要侮辱这些词汇了。」
「好吧,您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你这个淫棍、无赖、禽兽,每次费尽心机地骗我过去,其实就是为了占便
宜,我算是瞎了眼,每回都上你的当,你卑鄙、下贱、猥琐……」
「等一下?为什么说我猥琐?」
「你不但猥琐,而且还是一个大淫虫,一个大蝗虫。」
「我怎么又成蝗虫了?」
「你就是一个喜欢黄色的大虫子……等一下,我去喝点水,回来再接着骂你。」
蓉阿姨大概是话说得太多了,有点口干舌燥。
等她喝完水回来,却忘记骂到哪里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您说我是一个蝗虫。」我提醒道。
「对,你是一个蝗虫,而且还我发现了,你这个人特别无耻,每次都打着
『误会』或者『意外』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实际上就是一个大流氓。」
「拜托您注意一下用词,我可是人民警察,是老百姓的贴心卫士。」
「我看你倒像是少妇和少女的贴心卫士。」
「您的意思是我就好比卫生巾呗?」
「别臭贫了,找个凉快地方待着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蓉阿姨斩钉截铁
地说。
「就算您不想见我了,难道还不想见依依吗?」我试图搬出依依来打动她。
「别拿依依当借口了,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上你的当了。」
「这次真的是邀请您去吃饭。」
「你的话留着去哄鬼吧,别来骗我了。」
「您要是害怕的话,咱们出去吃也行。」我提了个新方案。
「那我也不去,你肯定又有什么新的阴谋。」
「您怎么就认定我是阴谋家了吗?难道您以后连依依也不打算见面了?」
「依依我当然会见的,至于你,算了吧。」
不管我花说柳说,蓉阿姨就是不松口,末了又骂我没安好心,整天就想着骗
她,是个白眼狼。
我看她对我的看法已根深蒂固了,再多说也无益,便不再费口舌了。依依听
到我打电话的结果后有点费解:「你倒底是哪里得罪咱妈了,她上次还把你夸得
像朵花似的。」
「嗯,可能她上次没看清楚,后来发现我是狗尾巴花,看了就想吐,所以就
不愿意见面了。」
蓉阿姨不肯露面,我的注意力又转到幼儿园上来。思郑听了我的建议后似乎
开了窍,终于找到了发现美的眼睛,不再追求佳佳了,结果现在剧情反转,佳佳
开始倒追他了,每天都跟在屁股后面献殷勤,还送给他各种小礼物,但是思郑已
经对她没什么热情了,只是敷衍着没有生硬地拒绝她。
我去幼儿园的次数也逐渐增多,还当了家长委员会的会长,每天跟老师和妈
妈们打成一片,渐渐地有点乐不思蜀了。妈妈上次把我赶走之后以为我会去找她
献殷勤,谁知道我更沉得住气,除了接送和照顾孩子之外,对她竟然奉若上宾,
仿佛一点儿都不着急,这明显很反常,一看就是有情况了。
于是就在我当会长的这段时间,一段针对我的调查悄悄展开了,就在某一天
的晚上,我正兴致勃勃地帮孩子们做手工模型,突然就被妈妈和依依带走了,一
看到她们严肃的模样我就知道要审问我,马上乖乖地摆出受审的姿态,妈妈冷哼
一声:「你还真是识相,不等上刑就准备招了。」
我笑着说:「不是要开家庭座谈会嘛,我正想做个好的听众。」
「不是座谈会,是审讯会。」
「我又犯什么事了?」
「你在幼儿园的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了,想听你谈谈心得。」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思郑他们,其他的什么都没干。」
依依这时插话了:「老公,孩子们说见到你抱幼儿园的老师了,那是怎么回
事?」
我皱着眉头说:「你们说来说去又是为了这种事,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就是
有一次幼儿园老师拿柜子顶上的东西,不小心没站住,从凳子上面摔了下来,刚
好被我接住了。」
「听说你把老师的腰搂得可紧了。」
「她突然掉下来吓了我一跳,可能我的力气用得稍微大了点。」
「所以你们就甜蜜相拥了?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后来听说那几个老师总叫你去幼儿园,有这回事吧?」
「放心吧,我只是帮她们干活,没有别的想法。」
「她们为什么总让你去帮忙?为什么不找别的家长?」
「因为我的个子高,力气大,干起活来比较麻利。」
妈妈质问道:「你没事儿总往幼儿园跑,就只是帮忙干活吗?」
「我是家长委员会的会长,当然要帮老师们分忧了。」
「除了这些,你还做没做过别的出格的事情?」
「没有了。」我的嘴很硬。
「老公,你就老实交代吧,我们全都查清楚了。」依依很实在,选择了实言
相告。
「你们都调查到什么了?」我马上问她。
「我们查到你和几个孩子的妈妈……」她很听话地就要往下说,被妈妈及时
制止了。
我明白她们查到什么了,马上解释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的确是跟几位家
长有来往,但都是工作关系。」
「工作关系?听说幼儿园举办运动会的时候,你跟一个叫『拉丁舞皇后』的
女人当众表演桑巴舞了?」
「那是一个孩子妈妈,她是教舞蹈的老师,那天大家起哄让她来一个,可惜
没有舞伴,我就上去临时救场了。」
「为什么不找我去?」
「那天我跟您说了,您不是去市里开会了吗?您还说,这种小事情以后不要
再烦你了。」
「听说后来你们又跳了一次,是怎么回事?」
「那次是去幼儿园劳动,大家干了一天活挺辛苦的,正好有个家长在健身会
馆有熟人,晚上我们就去放松了一下,喝酒的时候她们又起哄,非让我们再表演
一下,我就跟她跳了段伦巴。」
「为什么喝酒的时候只有你一个男人?」妈妈不满地说。
「本来还有两个孩子爸爸,但他们临时有事走了,我也想走,她们不让,说
那样聚会就变成『乘风破浪的姐姐』了,非让我去平衡一下性别比例,再说我是
会长,连我也走了的话就不太好。」我无奈地说。
「所以你就充分展现男人的魅力了?听说你和那些妈妈们打成一片,玩得很
融洽啊。」
「应酬而已,我没做什么过界的事。」
「喝完酒你们还干什么了?」
「您什么都查到了,怎么还问我?」
「我和依依要看你的认错态度,如果你还藏着掖着,以后就别想回家睡觉了。」
「好吧,我说,喝完酒我们一起去打保龄球,有几位妈妈不太会,我给她们
辅导了一会,还有一个妈妈不小心扭到了颈椎,我帮她按摩了一下,就这些了。」
「被你按摩的那位是个富婆吧?」妈妈敏感地问道。
「嗯,她是挺有钱,不过跟我没关系。」我坦然说。
「她后来不是还联系过你吗?」
「是的,联系我了,让我跟她一起去健身,我没去。」
「你为什么不去?」
「去了还有活路吗?」
「这件事为什么不交代?」
「我觉得这不算什么事,不值得费口舌。」
「听说还有一个孩子妈妈成天跟老公打架,找你去劝架了?」
「不是劝架,我们是出警,那个家暴男被我们好好教育了一番。」
「那个孩子妈妈好像看上你了,要花钱请你当保镖,有这事吗?」
「您听错了,没有当保镖这件事,是她怕老公报复,申请了警方保护。」
妈妈听后看了一眼依依,似乎想征求她的意见,依依懵懵然地看着她,仿佛
在说:「您别看我了,全听您的。」妈妈知道她没什么主意,转而又问我:「假
期快到了,老师说这些家长们要搞一个『海边七日游』,有这回事吗?」
「有有有,您的消息还真灵通。」
「为什么这个活动不许孩子和爸爸参加,只让妈妈们和你参加?」
「她们说孩子太吵,老公又太懒,不如跟我出去舒心。」
「你同意了吗?」
我快速看了一眼她们:「当然不会了。」
妈妈冷冷道:「幸亏你没答应,否则我就举报你们聚众淫乱。」
「这话太难听了,您就不能说得文明一些吗?」
「一个已婚男人跟一群少妇出去玩,你觉得算怎么回事?想让我怎么说得好
听?」
「所以我没有答应啊。」
「我发现你越来越有出息了,以前是傍富婆,现在就开始勾引孩子妈妈,看
来她们都是潜力股啊,你还真是个与时俱进的好青年。」
「你们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男人在外面怎么可能没有应酬?我又
没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为什么要审问我?」
「你这叫应酬吗?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选你当会长吗?」
我心虚地看了一眼她们:「当然知道了,不过这关系到思郑他们未来的成长,
只能牺牲一下我了。」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妈妈拿起一份材料说,「我已经详细调查过了,整
个班级只有一个叫桥桥的孩子妈妈跟你没有密切来往,看看你有多无耻。」
「我是会长,跟其他家长有一些来往有什么稀奇的?」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桥桥的妈妈?」
我显得有些为难:「她……不太好打交道。」
「你看看,一个班级里终于有一个正常的家长了,她是不是拒绝跟你们在一
起鬼混?」
「那倒不是,她这个人有点怪。」
「不跟你们同流合污的人当然显得奇怪了,你肯定是骚扰人家被拒绝了,对
吧?」
「你们想到哪儿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讳莫如深地摇摇头。
「难道她喜欢女人?」
「算了,你们别乱猜了。」我不肯再往下说了。
「是不是这位家长脾气比较古怪,被你们孤立了。」
「不是。」
「如果现在让你去联系她,帮助她加入家长委员会,你愿意吗?」妈妈试探
性地问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显得很着急。
妈妈和依依感觉出了不对劲,她们一起发问道:「为什么?」
「没有什么原因,我就是不想接触她。」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妈妈好看的丹凤眼瞪得更大了。
「我……什么也没做。」
「你什么也没做会这样害怕她?你在糊弄鬼吗?」
「我就是不想见到她。」
「老公,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对我们还不能说实话吗?」依依又是焦急又是
生气。
「媳妇儿,你相信我,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见到她?」
「不去见女人还不好吗?」
「不对,你跟她一定有事,赶快交代。」
「交代什么呀,你们真会胡联系。」
「不行,别藏着掖着,快点说出来。」事情变得麻烦了,两个女人的好奇心
已经被吊起来了,追问得越来越紧。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什么都不肯再往下说了,妈妈和依依互相看了
一眼,一起站起来逼向我,我警觉地看着她们:「干什么?要刑讯逼供吗?」
妈妈把手放在我的头上:「你是打算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还是想让我们零零
碎碎地折磨你?」
我知道情况不妙,赶快满脸堆笑道:「当然是说出来了,我最喜欢坦白从宽
了。」
「快点说。」
「那个桥桥妈妈是个单身女人,听说精力很充沛,两任老公离婚的时候都面
黄肌瘦,她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就要给我看手相,摸着我的手聊了很久,然后摸
我的胳膊和肩膀,夸我身体素质好,年轻有为。」
「她……还摸你哪里了?」依依愣了一下,随即气愤起来。
「还摸了……我的胸口。」
「还有什么地方?」妈妈好看的脸色渐渐阴郁起来。
「哦,别的地方就没有摸了。」我急忙解释说。
「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对你动手动脚?」依依又问。
「她说她是保健医生,喜欢给人介绍健康知识。」
「后来呢?」
「后来她约我到她的房车里喝补肾汤,结果把汤都倒在了我的裤子上……」
「然后呢?」两个女人同时瞪大了秀目。
「然后我就跑掉了。」
「真的跑掉了?你不会将计就计了吧?」妈妈怀疑地盯着我。
「不会不会,我既然敢说出来,就肯定没做这种事。」
依依显得非常不高兴,嘴里忍不住抱怨道:「她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啊?这也
太明目张胆了吧?想男人已经想到这种程度了吗?脸都不要了?」
我回应道:「是啊,所以我根本就没给她机会,赶快闪人了。」
「之后你们还见了几次?」
「一次都没见。」
「怎么可能呢?你就是只饿狼,闻到腥味儿了还不赶快扑上去?」依依根本
就不相信,妈妈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真的没再见面了,就是打了几次电话。」
「电话里都说什么了?」
「她说我命犯桃花劫,必须找一位高人来脱劫解困,还说她自己就是一位高
人,只有她才能帮我化解劫数,然后就约我到她家里看个全相,我找个理由推辞
了,她就一直约我,我只好躲着她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很少联系她的原因。」
「还有关于她的事情吗?」
「没有了,我全都交代了。」
「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说?」
「唉,有什么可说的,她一直在给我看相和介绍保健知识,别的也没说什么,
万一人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这不是庸人自扰吗?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跟她
保持距离就是了。」
「别在这儿掩饰了,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不自爱。」妈妈不悦地说。
「怎么能怪我呢?我跟她拢共没见过几回面,没说过一句过界的话,跟我有
什么关系呢?」
「不怪你怪谁?你肯定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展现你的男士魅力了,所以那个
女人就看上你了,对不对?说不定她已经幻想让你当她的第三任老公了,正好你
精力旺盛、索求无度,可以满足她的欲望。」依依不满地说。
「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看看,本来我不想说,你们非逼着我说,等说出来
以后又埋怨我,你们俩真是的,这分明就是错杀良民,冤枉好人,告诉你们我很
不高兴,希望你们吸取教训,不要再有下一次了。」我故意板起脸说。
妈妈和依依听到这里都愣了一下,继而发出一阵苦笑。
我站起来说:「行了,我都交代完了,可以让我给孩子们做手工模型了吧?」
妈妈摆摆手:「你不用做模型了。」
「难道您要亲自出马吗?也行,您确实应该跟孩子们多亲近一下了。」
「不,我的意思是模型让孩子们自己做,我明天替你把家长委员会的职务辞
了。」
「为什么?我又没犯错?」
「你当会长就是个错误,如果你还想认自己的妈妈和媳妇,就不要再跟那些
女人见面了。」
「好吧,会长我就不当了,反正费力不讨好,还总惹你们怀疑,何必呢。」
「你明天就在家里待着吧,哪儿都不要去了。」妈妈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在公司和局里还有事呢。」我觉得情况不太妙。
「我帮你请假,你可以歇几天了。」
「我没太听明白,您是要把我关起来吗?」
「你要非那么说也行,」妈妈说完看向依依,「你同意吗?」
「妈,我听您的。」我这个媳妇全没主意,一句话都不帮我说,只知道听婆
婆的。
「好,从明天起你就在家里待着吧,手机也要交上来。」妈妈若无其事地说。
「为什么?」
「你说呢?犯了错误的人还敢讲条件?」
「好吧,我不说话了。」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就这样,我被一个人关在家里关了三天,门从外面反锁了,晚上依依也不回
来,任由我一个人孤独寂寞、无聊透顶。看来这几天真是不走运,先是被蓉阿姨
关了三天小黑屋,又被妈妈关了三天禁闭,我又不能想办法逃走,妈妈时不时地
通过手机监控查看我的动静,只能乖乖地当一只笼中鸟了。
好不容易熬到三天以后,我兴高采烈地去见妈妈,刚进了家里的门,却见她
对我「嘘」了一声,原来她正站在孩子们房间的门口偷听谈话,我立时生出好奇
心,也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起来。
房间里首先传来思怡稚嫩的声音:「为什么这几天看不到爸爸了?」
思云说:「不知道,今天老师还问了呢。」
思郑说:「你们不晓得,爸爸因为偷看漂亮的阿姨,被关起来了。」
「他为什么要偷看漂亮的阿姨?」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些阿姨的屁股大。」
「但是我总看到那些阿姨偷看爸爸,背地里还经常说他。」
「你怎么知道的?」
「是小朋友告诉我的,小宁的爸爸妈妈还因为这个吵架呢,小宁的爸爸说;
『你要是喜欢三胞胎的爸爸,就去跟他过日子吧。』」
听到这儿,妈妈一脸严肃地用手指了指我,我吐了一下舌头。
「其实要我说,最漂亮的女人就是妈妈。」思怡说。
「妈妈当然漂亮了,但是你知道老师怎么说她的吗?」思云回应道。
「不知道,怎么说的?」思怡问。
妈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想听听幼儿园老师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思云稚声稚气地说:「老师说妈妈至少比爸爸大十岁,是典型的姐弟恋,还
说爸爸看起来像咱们的大哥哥,又帅又年轻。」
「你怎么听到的。」
「有一天我中午没睡觉,听她们说的。」
思郑这时插话道:「大姐,二姐,你们还说呀?忘了爸爸是怎么跟咱们说的
吗?」
「我当然记得了,爸爸说千万不能在妈妈面前说他比妈妈小,还告诉咱们谁
敢说妈妈比爸爸年龄大就罚站、没收玩具。」思怡说完以后,妈妈狠狠瞪了一眼
我。
「那你们还说?不怕妈妈听见吗?」
「妈妈不会听到的,她在厨房做饭呢。」
「虽然妈妈比爸爸大一些,但她就是最美丽的女人,那些家长都羡慕她,老
师也妒忌她,我很爱妈妈。」思怡很深情地说。
「我也爱爸爸,他很会让那些女人开心,也会让妈妈开心,对咱们也很好,
平时妈妈教训咱们的时候他就帮咱们说话,他是最棒的爸爸。」思郑的话也发自
内心。
思云奶声奶气地说:「你忘记说了,爸爸还教你交女朋友了。」
思郑兴奋地说:「你说对了,爸爸什么都会,不过他也说了,咱们要好好学
习,不能太早谈恋爱。」
我悄悄瞄了一眼妈妈,她的脸上正阴晴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作,心中
暗暗戒备着。今天真不凑巧,刚放出来就听到孩子们说心里话,特别是让妈妈知
道了小家伙们早就发现她的年龄比我大,而且我还一直在教他们说谎话,这回的
娄子捅得可不小了。
思怡这时问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你们猜谈恋爱的时候是爸爸追求妈妈,
还是妈妈追求爸爸?」
「我猜是妈妈追求爸爸,你们看,每次只要爸爸来得晚一点,妈妈就不停地
讲爸爸的事,等爸爸来了以后就不讲了。」思云说。
「我说不对,肯定是爸爸追求妈妈,你们没看到他很怕妈妈吗,每次不管妈
妈说什么他都乖乖地照着做,一个男人只有很喜欢一个女人才会那么干。」思郑
反驳道。
儿子的话让我一愣,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么成熟的话。
思怡附和道:「我要是爸爸的话也会追求妈妈,毕竟像爸爸那样的帅哥还可
以找到,像妈妈那样的美女就太少见了。」
妈妈听完这句话眉开眼笑,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无限美好。
思云说:「爸爸也很帅的,喂,你们觉不觉得他长得跟妈妈有点像?」
「我觉得二姑更像妈妈。」思怡的话让我一哆嗦,我知道她说的是北北。
「大姑和三姑好像跟爸爸也很亲密,我见到好几次大姑摸爸爸的手,三姑虽
然没有摸爸爸,但是她看爸爸的时候眼睛是那样子的。」思郑好像正在模仿两位
姑姑的动作和表情,他说的大姑、三姑自然就是依依和安诺了。
三个孩子惊人的观察力让我们都大吃一惊,想不到他们人小鬼大,竟然能发
现这么多不寻常的秘密,看来有些事是很难长久隐藏的。
随后思云的一句话让我和妈妈都身子一抖:「弟弟,我见到一个女人看爸爸
的眼神跟三姑一样。」
「你说的是谁?」思郑问出了妈妈想问的话。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有一次她给咱们发糖了,你们不记得吗?」
「不记得了,好多阿姨给咱们发过糖呢。」
妈妈听不下去了,直接把我揪到一边,声色俱厉地问道:「思云说的那个女
人是谁?」
「我不知道,八成是唐老师吧。」其实我知道思云说的是蓉阿姨,当然不敢
承认了。那次和妈妈带三个孩子去蓉阿姨的办公室,蓉阿姨拿出糖来给孩子们吃,
被妈妈拒绝了,妈妈还说小孩子不能吃糖,一定就是那次了,当时我和蓉阿姨还
慌张地对视了几眼,没想到瞒得过妈妈,却没逃过思云的眼睛。
「不可能,孩子们没见过唐老师。」
「那就可能是别的女人,您刚才也听思郑说了,好多阿姨给他们发过糖呢。」
「孩子们说这个女人像安诺那样看你,这样的人会有几个?你一定知道是谁,
对不对?」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幼儿园的家长,或者是单位的女同事,我认识的女人
太多了。」
「可是真心喜欢你的女人没有那么多,所以你一定说得出是谁。」
「我真的说不出来,您饶了我吧。」
妈妈正待要再问,孩子们已听到我的声音跑了出来,他们围着我欢呼雀跃,
声音震得吊灯仿佛都跟着一起颤动,我趁机把他们抱在怀中挨个亲了起来,妈妈
见到我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只好暂时停止了发问。
等到孩子们上床睡觉后妈妈也没有再拷问我,估计是知道问不出来了,我有
点心虚,没敢逗留太久就溜掉了,逃跑的时候她一直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让人
分外地狼狈不堪。唉,这一天天的,感觉蓉阿姨和妈妈对我两面夹攻,都想要压
榨出全部的秘密,我就快要绷不住了。
第二天妈妈不让我送孩子们去幼儿园,我知道家长委员会的事从此跟我无关
了,正好公安局最近不太忙,杜晶芸那里又风平浪静,妈妈的公司也暂时不需要
帮忙,便直接去了自己的「东一」公司。我的公司虽然很小,好歹还在正常运转。
进了办公室不到半个时辰手机就响了,我接起来一看,原来是蓉阿姨,她在
电话里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不在家?不是被你妈妈关起来了吗?」
「昨天已经解禁了。您有事吗?」
「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不行,必须当面说。」
「唉呀,那可能不太方便,我正在外面办事,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来。」
我觉得她前几天一直在躲着我,今天突然要见面,情绪转化得过快,显得有点儿
蹊跷,保不齐这里头憋着什么阴谋,自己还是躲着点好,千万不能贸贸然地去赴
约。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找你。」
我一听话茬儿不对,这是要杀上门来的节奏,赶紧站起来就往外走:「什么?
您说什么?我这里信号不太好……喂……喂……这样吧,我找个信号好的地方给
您打过去。」
逃出公司以后,我在外面跑了一天的业务,蓉阿姨打来好几个电话,我要么
推说信号不好,要么说正在忙,总之就是坚决不见面。她也是身经百战,当然明
白我的心思,后来就不打电话了。
终于熬到天黑,我估计她肯定在小区附近堵我,现在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于是找个电影院看了几场电影,等到次日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约摸着不会有危险
了,我才悄悄溜回家。一路上非常顺利,楼下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埋伏,连只猫都
没有,我心中暗自窃喜,看来自己太谨慎小心了,蓉阿姨根本没时间搭理我,也
许自己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进了家门后我兴冲冲地直奔卧室而去,边走还边说:「媳妇儿我回来了,想
我了吗?」
「想你了。」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卧室的灯亮了,一个头发丝毫不乱
的女人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吃惊地愣住了:「妈,您怎么来了?」
「你白天那么忙,手机信号又不好,我只能在晚上约你了,对不对?」蓉阿
姨淡淡地说。
「依依呢?」
「她去你妈妈那里了。」
我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您有什么要紧的事,为什么在电话里不能说,
非要当面说?」
「你之前不是拼命地想邀请我吃饭吗?为什么现在躲着不敢见我?」她反问
道。
「我上次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心里感到很后悔,一直在自我反省,不好意
思去见您。」
「你犯的错误还不止这一个,现在需要你说个清楚。」
「我又犯什么错误了?」我就猜到肯定有不寻常的事,否则她不会如此费尽
心机地找我。
「你自己不知道吗?」蓉阿姨的眼里忽然放出两道异样的光,让人觉得很不
安。
「抱歉,我真的没想起来,您能给我提个醒吗?」
她看了看我疑惑的脸,似乎觉得不好开口,便把头低下来看着地面,沉吟了
一会才轻声说道:「我……怀孕了。」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如晴空霹雳一般,震得我脑子嗡嗡乱响,半晌都说
不出话来。
24。8
蓉阿姨抬起头看着我,好像对我的答复充满了期待。
我思忖了一会才问道:「您打算怎么办?」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妈,我尊重您的意见。」
我这句「妈」喊得她身子一动,似乎不太习惯:「你怎么还叫我『妈』?」
「那叫您什么?还叫阿姨吗?那样不是显得生分吗?」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说应该叫什么?」
这句话更让我感到害怕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是这个孩子……您不
能要。」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高龄产妇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您可以生孩子,但是不能跟我生。」
「可我不想跟别人生。」
我试探性地问道:「您只想跟我生,是吗?」
「嗯。」蓉阿姨居然点了点头,说起感情的表达她真是坦白直率,丝毫不藏
着掖着。
「为什么啊?」我被她的坦率弄得一愣一愣的。
「臭小子,你还明知故问是吗?」
「好吧,我明白了。」我也知道自己纯属多此一问,还能因为什么,她喜欢
我呗。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同样的问题说过好多遍了,还要反反
复复地问。」
我担心地说:「要是咱俩生了孩子,依依怎么办?告不告诉她?我是不是应
该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蓉阿姨斜眼看着我:「你以为现在就不用承担责任了吗?自从招惹我的那一
刻起,你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我觉得头都大了:「您不是一直在做预防措施吗?为什么会怀孕呢?」
「什么样的避孕措施能挡得住你的如狼似虎?我感觉就算是男人也会被你搞
大肚子。」
「您说的那是妖怪,不是我,这世上又没有子母河的水,男人怎么会怀孕?」
「但是我怀孕了,所以你要负责。」
「您是怎么发现的?」
「我自己测的。」
「不会搞错吧?」
「你说什么?」蓉阿姨的眼睛马上红了,「你以为我在讹你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现在有些测孕产品的质量不过关,或者干脆过期了,
都会影响最后的测量结果。」
「你要我当着你的面再测量一次吗?」
「那倒不用,您既然这么说,肯定不会错的。」
「你知道就好。」
「冒昧问一下,上次玩『黑夜双星』的时候您是不是就已经怀孕了?」
「应该是的,但是我当时还不知道。」她的脸迅速红了一下。
我喃喃道:「看来是更早时候怀的孕。」
「你打算怎么办?」蓉阿姨追问道。
「我想陪您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如果检查的结果还是怀孕呢?」
「那就要好好商量一下了,我觉得以您目前的工作状态和身体条件,并不适
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那我什么时候适合生孩子?五十岁?还是六十岁?」
「您为什么非要生这个孩子呢?就因为您的师姐要了二胎?」
「上次在床上的时候你还让我给你生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呢。」
「只是说说而已,怎么能当真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蓉阿姨脸色一变,「霍」地站起身逼近到我的身边。
我有点恐惧地看着她,急忙也站了起来:「我是说,我当时说话的时候没经
过大脑,就是想看看您又羞又恼的表情,您不知道,您生气的样子好看极了。」
「你是在耍我吗?」
「不是,不是,」我赶快解释说,「都是因为您太漂亮了,所以我一见到您
就情不自禁地变得嘴贱了。」
「那你还反对我生孩子吗?」
「您不觉得这样很冒险吗?」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
「我觉得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现在您正在兴头上,将来可能会后悔的。」
「你这么说就是不想认账了呗?」
「不是不认账,是怕以后您埋怨我帮您做了错误的选择。」我心里的想法是,
妈妈给我生了三个孩子就已经见不得光了,如果蓉阿姨再给我生了孩子,恐怕同
样见不得光,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从此就偷偷摸摸地不见人了吗?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让我说出来吧,从头到尾你就是想占我的
便宜,现在把我搞得怀孕了,事情不好解决了,你就想溜之大吉了,对不对?混
蛋,你这种做法跟那些臭流氓有什么区别?」她终于按捺不住,气愤地说了起来。
「我没有,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分辩道。
「你还敢狡辩?当年你让依依流了产,到现在都没能再怀孕,你是不是想让
我也落到那个下场?」
「您听我说,流产虽然比较痛苦,但却是一种很明智的做法。」
「好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凌小东,我算看清你的本质了,你不就是想让
我做流产,免掉你的一个麻烦吗?」蓉阿姨的怒意越来越盛,脸色白得吓人。
看着她愤怒的样子,我有点害怕了:「妈,您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跟您解释。」
她的语速却越来越快了,身体也颤抖起来:「等我流了产,你就没有后顾之
忧了,可以轻装前进,继续泡其他的女人了,对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泡其他女人了?」
「你的人生信条不是『更高、更快、更强』吗?」
「那是奥运会的口号,不是我的信条。」
「我知道,你现在的人生信条是『更美、更挺、更骚』,是吧?」
「求您了,不要再捕风捉影了。」
「凌小东,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你就是个渣男,还说什么为我考虑,其实
就是给自己找借口,你不就是想让我把孩子打掉吗?好,我现在就满足你。」说
完她就拿出了一根警棍,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
我吓了一跳:「您要干什么?」
「我先把你打死,然后再把孩子打掉。」说完她就当头一棍打了过来。
我见势不妙,赶紧一把托住她的手腕:「您慢一点,千万别闪了身子。」
「我都不想要孩子了,还怕什么?」蓉阿姨双眼通红,浑身迸发着难以遏制
的恨意。
「您已经怀孕了,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我不管,先打死你这个人渣再说。」她不肯放手,还在跟我抢夺着警棍。
「您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渣男,我消灭了你为民除害,然后就去自首。」她连续几脚踢在我的腿上,
疼得我直咧嘴,但又不敢避开。
「您把我打死了,孩子出生以后岂不是没有爸爸了?」我一看再这样下去不
行了,恐怕要出人命了,急忙说出了最有杀伤力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她挥动手臂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我说我想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您想要处理我,行,没问题,但总要等到
孩子出生以后吧?」我这也不全是为了哄她,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孩子,但是这个
孩子如果是岳母给我生的,肯定要犹豫一下,现在事情已然逼到这个份儿上,她
都要玩命儿了,甭管真的假的,先答应了她再说。
「你真这么想的?」蓉阿姨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当然了,我早就想让您给我生孩子了,就是怕您不同意。」
「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是有违伦常的事情,怎么开得了口?」
「现在为什么又敢说了?」
「我本来想考验您一下,看看您的心意够不够坚决,现在看出来了,您非常
想要这个孩子,太好了,跟我想的一样,您已经通过考验了,咱们就大胆地生吧。
来啊,亲爱的,现在赶快抓紧时间去上床。」我一边搂住她,一边将她手里的警
棍轻轻拿了过来。
「上床干什么?」
「我再往您的身体里射进去几路援兵,为咱们的孩子保驾护航。」
「胡说八道,一点儿科学根据都没有。」她紧张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绷紧的
肌肉也松弛下来。
「蓉姐姐,你能怀孕我真是太开心了,我的梦想终于变成现实了,实在太难
以置信了。」我看她的神态还犹犹豫豫的,显然还心存疑虑,急忙捧着她说。
蓉阿姨怀疑地看着我:「你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不会是为了哄我吧?」
「瞧您说的,当然不是哄您了,都是真心话,」我抚摸着她的小腹说,「怎
么样,现在能看出性别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红着脸说:「哪有那么快?才刚怀上。」
「没事儿,男孩女孩我都喜欢,这下依依有弟弟或妹妹了,可以告诉她吗?」
「等过一阵再跟她说。」
「可以告诉她是我跟您生的吗?」
这回轮到蓉阿姨吓得身子一哆嗦:「你疯了?想要害死我吗?」
「这种事没法儿一直瞒着她,她如果问谁是孩子的爸爸,不好回答啊。」
「先说孩子的爸爸出国好了。」
「那我怎么办?算孩子的什么人?」
「你先不要表明身份,看看情况的发展再说。」
「好吧,合着我成地下工作者了。」
「你还想转到地上来吗?」
「算了,暂时别转到地上了,依依会杀了我的。」
「你要是对不起我,也会杀死你的。」蓉阿姨的话里透出杀机。
「我明白了,反正是没有活路了。」我苦笑着说。
「你把我和依依都勾引了,还想要活路吗?」
「不能对我仁慈一些吗?」
「你不是最喜欢双飞吗?现在我们俩给你表演个『黑风双煞』,对你实行
『母女双杀』,不是很好吗?」
「行了,我投降了,您和依依是最无敌的组合。」
「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再玩什么『黑夜双星』了。」
我似乎想起一个要紧的环节,忽然一拍脑袋:「哎呀,不行,我想起来一件
事,这个孩子还是不能生。」
「为什么?」蓉阿姨紧张地看着我。
「咱俩是近亲,不能生孩子。」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吃错药了吧,谁跟你是近亲?」
「您是我的岳母,我管您叫『妈』,不就是近亲吗?」
「笨蛋,谁告诉你岳母和女婿是近亲?」
「噢,对了,咱俩不是近亲,我糊涂了。」我自嘲地说。
「你怎么会想到近亲的事儿呢?」
「不好意思,听到您怀孕以后的消息太开心了,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
「明天陪我去医院做检查好吗?」蓉阿姨轻声问道。
「好呀。」我没敢犹豫,马上就答应了。
「我今晚想回自己那里住,你要来陪我。」她又提出一个要求。
「好的。那今晚打炮吗?」
「去你的,满脑子黄色思想,一天天地不琢磨点正事儿。」
「我说的就是正事儿,再过几个月您肚子大了就没法儿做爱了,现在正是最
好的时机。」
她踌躇了一下说:「等明天检查完再说吧。」
「好哩。」
两个人拿好包就向外走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蓉阿姨的脚步忽然慢下来,
接着完全停住了,我也跟着站住了。
她若有所思地缓缓转过身,紧盯着我问道:「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我看她的表情又严肃起来,猜到她十有八九又生出疑心了:「您问吧。」
「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敷衍我?」
「没有啊。」
「你真的同意我生孩子吗?不会是怕我闹事打你吧?」
「我真的同意了,没有骗您。」
「那你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这不符合常理啊。」
「什么常理?」
「一个渣男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有责任感?你是不是拿我当不懂事的小姑娘
了?」蓉阿姨的口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我见她的眼睛里又燃烧起灼人的小火苗,连忙解释说:「您不要再说我是渣
男了,好吗?我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有点犹豫,其实我一直都非常喜欢孩子。」
「怎么能证明呢?」
「您看我对我妈生的三胞胎好不好?您看我在幼儿园的表现好不好?」
「我看到了,听说你在幼儿园勾引老师和小朋友的妈妈,被人家踢出家长委
员会了。」
「什么呀,那是我主动从领导的岗位上退下来,属于退位让贤,跟古代的尧
舜禅让差不多。」
「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我就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我知道这是要紧的时候,蓉阿姨既然已经决定生孩子了,无论怎么劝阻都是
无用的,不如说点宽心的话,让她做一个安心的产妇,当下叹了一口气,故作一
言难尽的样子说:「这就说来话长了,因为它涉及到我心里一个隐藏多年的小秘
密。」
她马上被我凝重的神情吸引住了:「好,你说吧。」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暗恋您了,每次遇到合适的机会就偷看您,打飞机时
想的也是您,您没有感觉到吗?」
她茫然地摇摇头:「没有,我只觉得你小时候皮皮的,总跟我顶嘴。」
「嗐,那都是为了吸引您的注意,不跟您顶嘴怎么会让您对我有印象?」
「我对你的印象就是调皮、早恋、嘴贱,别的没有了。」
「我还给您写过情书呢。」我顺嘴胡诌道。
蓉阿姨听到这儿,竟然歪着头仔细想了起来,脸上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我有一段时间总收到肉麻的情书,字迹歪七扭八的,还以为有人故意写
得乱糟糟地掩盖真实身份,想不到是你做的,你可真是『天生我材必下流』。」
「您说错了,这叫做『人不风流枉少年』,我有时跟依依做爱也把她想象成
您的样子呢。」
「你不会跟依依谈恋爱也是为了接近我吧?」
「不完全是,我当时很喜欢依依,但是也忘不了您,我最终的目的还是一箭
双雕,把两位美人都收入怀中。」
「呸,你真不要脸,真贪心。」
「后来我跟依依搞上了对象,经常去您家玩,有时趁您不在家就偷着闻您的
内裤、胸罩和丝袜,恐怕您不知道吧?」我把对妈妈做的事都安在了蓉阿姨的身
上,反正事情过去很久了,她也无从考证。
但是这番话居然又收到了效果,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说:「想起来了,依依
上学的时候我经常发现内衣有被动过的痕迹,后来还丢过几条丝袜,原来也是你
干的,你真是不要脸。」
「嗐,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这件事当然不是我做的,说不定是她自己粗心
大意塞到哪个角落找不到了,但是她又推到了我的身上,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
「天哪,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呢。」她捂着胸口说。
「要不说小孩子作案有隐蔽性呢,您怎么会想到有小男生给您写情书、偷内
衣?」
「那倒是,的确没想到,」她深有感触地说,「这种事一般只有那些猥琐的
成年人才干得出来,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是你做的。」
「嘿嘿,我在您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猜不出来吧。」
「我现在明白了,怪不得你后来总吃我的豆腐,还偷看我洗澡,原来这一切
早在你十几岁的时候就埋下种子了,那我怎么防范得了呢。」
「是呀,我惦记您已经十多年了,就算您不离婚也逃不过我的魔掌,所以您
今天怀了我的孩子是顺理成章的,把孩子生下来也是水到渠成的。」我滔滔不绝
地说着,瞎话编得连自己都相信了。
「那你还跟依依结婚?」蓉阿姨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马上就羞红了半边脸。
「您的意思是我直接跟您结婚?不行啊,我跟依依是青梅竹马,再说就算跟
您求婚也会被臭骂一顿,我妈妈和依依也不可能同意的,您说是吧?」
「嗯,你说得没错,如果你跟我求婚,我不但会骂你神经病,还会揍你的。
但是现在……」
「现在您想跟我结婚了是吧,好像来不及了,我又不能跟依依离婚,咱俩只
能进行柏拉图式的恋爱了。」
「你说什么鬼话?你见到哪国的柏拉图式恋爱把女方的肚子搞大了?」
「我忘了叫什么恋爱了,反正我会对这个孩子负责的,您放心吧。」
「但是你说的这些事只能说明你从小喜欢我,不能证明你希望我把孩子生下
来啊。」
我一听怎么着,编了这么多理由还不够啊,只好继续编:「这些当然只是一
方面,我心里还隐藏着一个小秘密,就是我有浓厚的母性生育情结,只要是怀孕
的生物我都喜欢。」
蓉阿姨吃惊得张大了嘴巴:「你心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啊?」
「当然还有很多了,以后再慢慢跟您讲,就说这个母性生育情结吧,其实源
于我从小看楼下的大狗交配,当看到母狗生出一窝小狗的时候,感觉太兴奋了,
从那以后就对孕育生命的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管是母狗、母猫、母猪还是母
牛、母羊、母驴,都成为我每天的重点观察对象,我尤其喜欢母驴,您觉不觉得
怀孕了以后的母驴特别性感,特别有魅力?」
「你真是变态。」她叨咕了一句。
「再后来我就对孕妇产生了巨大的好感,经常玩关于生孩子的电脑游戏,看
关于孕妇的小说、电影,直到把趣味转移到您的身上,我觉得您胸大屁股大,如
果再把肚子搞大就是一大奇观,您一定会成为身上挂满五个球的超级孕妇,佛祖
见了您也会立刻显灵的。」
「你在胡说什么?哪来五个球?」
「两个乳球、两个大屁股蛋,加上怀孕的大肚子,不就是五个球吗?」
「你真能胡琢磨。这就是你心里的秘密吗?」
「对啊,您千万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不然大家会以为我是心理变态呢。」
「呸,你本来就是心理变态。我想起来了,平时在局里你对孕妇的案子处理
特别积极,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同情弱势群体,现在看你就是假公济私,变态心理
又发作了。」
「您说错了,我在工作的时候是不会想私事的。」
「所以你就处心积虑地一直想让我怀孕是吗?」蓉阿姨的表情变得放松了许
多,甚至显得有点欣慰。
「是的,我特别想看您大肚子的样子,看到您的奶水流出来,顺着肚皮向下
淌,然后凝固成奶块,硕大的肚皮在光线的映照下好像一个大肚子蝈蝈,哇,这
画面简直太美了。」我绘声绘色地说着,好像自己真的特别喜欢孕妇。
她用厌恶的表情看了我一会:「你的心理很不健康,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我匿名咨询过了,医生说我是一个关爱孕期女性的好男人,以后一定是位
好爸爸。」
「既然你那么喜欢孕妇,为什么之前一直反对我把孩子生下来?」
「因为我一开始是从理性角度考虑的,如果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拦着
您,但正因为这是咱俩孕育的生命,所以就要万分谨慎,一定要为他的将来着想。
咱们不能太自私,把孩子生完了就不管了,是不是?」
「你接着说。」她咀嚼着我的话,不由自主地陷入到沉思中。
「我就怕不好说明孩子的身份,影响他以后的健康成长,尤其是不能明说他
的父亲是谁,这点对小孩的心理影响是巨大的。」
「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蓉阿姨终于觉得我不是满嘴跑火车了,「那你
为什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我现在觉得不能光从男方的角度看问题,也要从女性的角度考虑,像您这
样的年龄怀孕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这次如果错过了,以后想再生育就更困难了。
现在既然有机会生小孩就应该珍惜,这个小生命也许冥冥中就是投奔咱们来的,
如果咱们不要他,是不是等同于犯罪呢?」
「你真这么觉得的吗?」她的眼中闪着晶莹的光,似乎被我的话感动了。
「当然了,只要您想生就大胆地生,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想办法克服,没有
翻不过去的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这个孩子一定会健康成长的,我觉得他就是
老天赐予咱们的小天使,您说呢?」我继续给她打气,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儿没底。
「小东,你的话对我太重要了,其实我的压力很大的,但是又不能跟外人说,
特需要一个人安慰我、支持我,你真的很善解人意。」蓉阿姨深有感触地对我说。
我肚里一阵苦笑,只好继续硬撑着:「因为我跟您一样非常喜欢孩子,每次
看到母狗生小狗的时候就感觉特温馨可爱,情不自禁就会想到您了。」
她轻轻拍了我一下:「坏蛋,你敢骂我是狗。」
我嘻嘻笑了一下:「我可没说,是您自己联想的。」
「我给你增加了一个包袱,你愿意吗?」
「没关系,我愿意。」我知道这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你发誓。」蓉阿姨忽然把手举起来了。
「什么?又要我发誓?」我吃惊地说,「我发誓向来都不准的,您不是知道
吗?」
「不准也要发。」
「这不是为难我吗?」
「怎么?不敢了?心虚了?刚才说假话了?」她的眼睛忽然眯起来了。
「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发了好几次誓,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您不是看到了吗?」
「对,我看到了,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说明你是一个大骗子,平时谎话连篇,连老天爷都不愿意帮你了。」
我忽然感到一阵泄气,刚才绞尽脑汁编的那番话算是白说了,本来气氛烘托
得非常好,蓉阿姨都已经眼泛泪光了,最后居然还让我赌咒发誓,真是太让人无
语了。既然她已经决定不问苍生问鬼神了,我还在那儿费劲巴力地煽情干什么?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会:「一定要发誓,是吗?」
「是的。」
「如果不发誓呢?」
「你就是个大骗子,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如果发了誓以后不灵呢?」
「你也是个大骗子。」
「合着怎么说我都是大骗子,那您还跟我商量什么?直接给我盖个戳得了。」
「快点发誓吧,别磨磨蹭蹭的了。」蓉阿姨催促我说。
我无奈地举起手说:「我发誓,今晚我对沈蓉女士说的话都是真话,我希望
她生小孩,我会对她的孩子好,也会对她好,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家里马
上停电。」
话音刚落,屋子里马上一片漆黑,我马上愣住了。随后就听到「啪」的一声,
蓉阿姨重重地给了我一个大耳光。
我有点猝不及防,一时被打得眼冒金星,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您为什
么打我?」
「因为你说谎了。」
「之前我就说不想发誓,您非让我发,发完了以后又打我,既然这样还发誓
干什么,不如直接揍我算了。」
「我早就说了,你谎话说得太多,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您怎么还相信这些鬼啊神啊的?无非是事有凑巧罢了。」
「为什么这种巧事每次都让你赶上?」
「可能是因为我最近的运气不好。」
「你这不也是迷信吗?」蓉阿姨嘲讽地说。
「运气这个东西还是存在的,有时运气不好的话,一整天做事都不顺利。」
「你今天运气怎么样?」
「一般般吧。」
「我不喜欢待在黑暗中,你想想办法吧。」
「没问题,我去门口的配电箱看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发个誓就行了。」她促狭地说。
「您怎么回事儿?让我发誓发上瘾了?您怎么不发?」我没好气地说。
「我发誓没有你灵验,所以还是你发比较好。」她的脸上一定带着幸灾乐祸
的表情。
「我不发。」
「那你就是个大骗子。」好嘛,蓉阿姨就认准我是骗子了。
「随您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发誓。」
「你不发誓就说明你对我怀孕这件事无动于衷,说明你根本就不希望我生孩
子,说明你整晚说的都是假话。」
我叹了一口气:「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也听得很动情,为什么一定
要我发誓呢?我的一腔真情还比不上几句空洞的誓言吗?」
「既然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发誓?」
「刚才发誓的效果您也看到了,灯灭了,挨了一个嘴巴,为什么还让我发?
您要是对我有意见的话,直接开始打吧。」
「不,我还是希望你发誓。」在这一点上蓉阿姨固执得很,我也有点无可奈
何。
「是不是我再发一次誓就可以过关了?」
「是的。」
「好吧,我发,这次说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想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OK,我发誓,我喜欢沈蓉女士,我想永远跟她在一起,如果我说的是假
话,就让我家里马上来电。」
话一出口之后,我马上闭上眼睛,希望不要再出现诡异的一幕,可惜事与愿
违,很快就有一记耳光打在我的另一侧脸上,疼得我耳朵嗡嗡作响,睁开眼一瞧,
老天爷果然没有辜负我,屋子里又变得灯火通明,蓉阿姨正举着手站在面前,脸
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哇,不知道谁捉弄我,这也太过份了,我气得冲出门外大喊:「这是谁吃
饱了撑的,没事儿拉电闸玩,是不是有病啊。」
这时候对门的梁哥闻声走了出来:「小凌你喊什么呀,物业昨天就说要更换
线路了,你没看到一楼贴的通知吗?」
「对不起,梁哥,我忘记看了。」
「一会儿你也不要坐电梯了,走楼梯吧。」
「好哩,谢谢梁哥。」
我悻悻地回来后,蓉阿姨看着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越笑
越大声,渐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摸着热辣辣的脸,沮丧地看着她说:「这回
您满意了吧?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我看您就是憋着来揍我的。」
她笑得越来越难以自制了,看来我的誓言不灵不仅让她觉得好笑,打了我两
个耳光也让她很开心,总之很难见到她如此快意的大笑。
她又笑了一阵才慢慢收起笑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故意让你发誓,然后
故意打你。」
「为什么呀?」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无辜的样子好可爱,无奈的表情好帅气。」
「把我说得这么好还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地打,您不会得了产前抑郁症吧?」
「被你猜中了,以后打你的时候多了去了。」
「得嘞,下回来见您我还是戴着头盔吧。」
蓉阿姨的神情渐渐变得认真起来,眼中又闪起亮晶晶的光,她缓缓走到身边
抱住我,把脸贴在胸口喃喃地说:「刚才打疼你了吗?」
「哪能呢,我有护体神功,您那几下只当是给我挠痒痒了。」我还在嘴硬着。
「其实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但我不相信幸福来得这么快,总是忍
不住想要试一下,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您多虑了。」
这时我忽然听到轻微的抽泣声,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始流眼泪了,这
可是很少见到的景象,比她大笑的次数还要少,看来蓉阿姨今晚真的有点失态了。
我不敢再开玩笑,只轻轻说了句:「您怎么了?」
她哭了一会儿才说:「就算这些话都是假话,我也很开心。」
我慢慢抚摸着她的后背说:「放心吧,都是真话。」话音未落,灯又灭了,
屋子重新陷入到黑暗中。
我正在尴尬的时候,蓉阿姨却没有打我耳光,只轻轻拍了我一下:「你这个
大话王,没有一句实话。」
「我刚才问了,是小区更换线路,跟我没关系。」我解释说。
「不用掩饰了,反正只要你一说谎,就会出现反常的事情。」
「我没有说谎。」
「你敢再发个誓吗?」
「我不敢了,饶了我吧,再打脸就肿了。」
「我和依依你更喜欢谁?」她故意问了一个有难度的问题。
「我都喜欢。」我选择了折中的回答。
「上次的『黑夜双星』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们两个人
同时做爱了?」
「没有,我真的没想过。」话一说完我就觉得不妙,果然屋里的灯又亮了,
真讨厌,这个检修线路的人好像成心跟我做对,只要我一说类似起誓的话,他就
给我制造点小意外,而且每次都赶在点儿上,这也真是没谁了。
「好吧,我相信你,你是最诚实的人。」蓉阿姨笑着从我的怀里钻出来,脸
上却还挂着两道泪痕。
「看来还是您了解我,咱们赶紧走吧,这里的电压太不稳定了。」
她高兴地说:「好啊。」看来她早就想跟我住在一起,当了孕妇以后就更想
了。
走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我们踏入黑黑的楼道感觉很不适应,
我一边拿手机一边说:「想不到这里也这么黑,会不会我说一句话就亮了?」
话音未落,她「啪」的一声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想不到她黑暗之中对我的
脸部位置也判断得极准,丝毫就没有打偏,随着她打完之后,楼道里的灯马上亮
了。
我捂着脸差点没哭了:「您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说谎了。」
「我还没说呢。」
蓉阿姨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忘了,不知不觉形成条件反射了,只要你一
说起亮灯的事就想动手。」
「那您也要等我说完再打啊。」
「每次你发的誓都不灵,我已经习惯了。」
「您怎么知道每次都不灵?万一有一次灵的呢?」
「刚才不就是这样吗,我打完你以后灯就亮了。」
我委屈地指着头顶的吊灯说:「您太健忘了吧,您家楼道安的是声控灯,打
完人以后当然亮了。」
「噢,对了,想起来了。」蓉阿姨恍然大悟地摸着自己的头。
「哪儿的事儿啊,我看您的老毛病又犯了,没事儿就喜欢打我的脸。」
「对不起,还疼吗?」她内疚地帮我揉着脸。
「行了,不疼了。」
她自嘲地说:「看来书上说的是对的,女人怀孕之后智商就下降了。」
「想多了,您的智商没下降,就是手劲儿比以前更大了。」
「哼,又在笑话我。」她白了我一眼。
「好了,咱们回家吧。」我扶着她向楼上缓缓走去。
24。9
蓉阿姨怀孕这件事真的把我吓坏了,我怕的不是怀孕的行为,而是
她的态度,她卯足了劲要把孩子生下来,仿佛这就是她的未来和全部,她根本不
像妈妈那样思虑周详地考虑问题,她的眼里只有二胎,这简直太可怕了,那天要
不是我改口哄她,她十有八九会跟我拼命,局面会更加难以收拾了。
几天后,我陪她去医院做产检,这次看得非常清楚,她的确是怀孕了。出了
医生办公室她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我心想,拉倒吧,这块石头没落地,全砸到我的脚上了。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蓉阿姨纳闷地看着我。
「哦,太开心了,我正在想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忘了回答您了。」
「男孩女孩都一样,最重要的是你要当爸爸了,怎么样,很激动吧?」
「哇哦,好激动啊,简直说不出话来了。」我发出夸张的声音。
「本以为这是依依的事,没想到被我抢了先,让你第一次成了人父,真的感
觉像做梦一样。」她像个小女孩一样陷入到美好的憧憬中。
「是是是,我也有梦幻的感觉。」我嘴里附和着,心里却暗自嘀咕道,这次
您可错了,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回到家里后,蓉阿姨还沉浸在兴奋中,在手机上不停地搜寻婴幼儿产品,间
或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我耐心地回答了几句后,她忽然问我:「该买多大的童车呢?」
「您说型号是吗?网上都查得到的。」
「不,我的意思是用不用订一个大号的童车?」
「大号的?您也想进去睡吗?」
「去你的,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双胞胎。」
「什么?双胞胎?」我吓得身子一抖,天哪,老天不会这么残忍吧?
「是啊,像我们这个年龄很容易生多胞胎的,就像你妈妈那样。」
「您就发发慈悲吧,还是控制一下数量吧,我怎么觉得有点害怕呢。」
「怎么我没害怕,你倒先害怕了?」
「岳母大人,您当然不用害怕了,这件事万一被发现了,您顶多是被批评教
育,我就不同了,我妈妈和依依肯定要把我凌迟处死的。」
「别担心了,依依不会那么野蛮的。」
「但是我妈妈会,您不害怕她吗?」
「我为什么要怕她?我跟她可是闺蜜。」蓉阿姨还有点嘴硬。
「以前您是闺蜜,以后就是儿媳妇了,都当了小辈了,还敢在她面前摆谱吗?」
我提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
「你说什么?」她被我的问题说得一愣。
「以后我妈妈就是您的婆婆了,您想好怎么叫她了吗?是跟着我叫『妈』还
是单独叫『阿姨』?」
「胡说,我跟她是平辈。」
「别做梦了,现在都是嫁夫从夫,您还幻想着跟她平起平坐吗?这一页早翻
过去了,现在您是她的二儿媳妇。」
「为什么是二儿媳妇?」
「依依是老大,您不就是老二吗?这个要按入门的先后顺序论资排辈,您就
算是依依的妈妈也得按规矩来。」我继续向她展示残酷的现实,寻思着也许会让
她有畏缩之心。
「你……」蓉阿姨被我说得一时无言以对。
「以后我一回家,您就得和依依一起向我鞠躬说『老公,您辛苦啦』,然后
一个帮我脱鞋,一个帮我脱外套,把我请到沙发上坐下,一左一右给我捶腿,脸
上满是温柔的笑容,告诉我晚饭都已经做好了,还问我晚上会翻谁的牌子。」我
越说越起劲。
蓉阿姨愣了一会才说:「你觉得以后会出现这种场景吗?」
「为什么不会呢?」
她拍了一下桌子:「给你个机会重说一次。」
看着她凶巴巴的眼神,我只好改口说:「对不起,刚才只是猜测,实际情况
是这样的,我一回到家以后就给你们俩洗脚,然后做全身保健按摩,最后由你们
猜拳决定我来服侍谁。」
她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这还差不多。」
我撇撇嘴说:「光靠凶我是没有用的,您得想办法过我妈妈这一关。」
「是啊。」她猛地想到了这一节,突然变得泄气了。
「怎么样?感觉难度很大了吧?」
蓉阿姨呆呆地想了一会,嘴里喃喃道:「我以后能不能……不见你妈妈?」
「这怎么可能呢?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我见她眼中放出寒光,急忙补充
说,「况且您还很漂亮。」
「可是我不想见到她。」
「听我说,您应该克服这种害怕的情绪,要勇于面对她,哪怕她打您骂您也
要承受下来,等她打累了骂够了,也就表示接受您了。」
「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
「我不能出现得太早,她会集中火力揍我的,等她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再
出现,她就没有力气打我了。」
「你想得真美,让我替你去冲锋陷阵当炮灰,你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我不是想擎现成儿的,我是真害怕我妈,她打我敢下死手,对您就不会这
样,况且您还坏了我的孩子,有这道护身符在手,她得把您当成宝贝一样宠着,
决不会动您一根汗毛。」我振振有词地说着。
「万一她对我也照打不误呢?」
我故意愁眉苦脸地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到时我也顾不
上您了,当然是保命要紧了。」
「凌小东,你……」蓉阿姨知道我在开玩笑,还是气愤地用手指着我。
「好了,不说闲话了,」我把她的手腕轻轻压下来:「放心吧,我会保护您
的,挨打的时候我第一个冲上去当垫背,决不让您受半点儿委屈。」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说的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你妈妈发起飙来真的
挺吓人的。」她想了想还是有点儿担心。
「还有一点,您以后见到我爸爸怎么叫他?」
「叫他老凌啊。」
「那是以前,以后再那么叫就失礼了,应该叫『公公』。」
「什么?公公?」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啊,他是我爸爸,您说该管他叫什么?」
我的这句话又让蓉阿姨陷入沉思,以前她对我爸爸就不大看得起,等爸妈离
婚后就更加不客气了,每次说起我爸爸都充满了鄙夷之情,现在形势反转,居然
要管他叫「公公」了,这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她还真有点转不过这个劲来。
我看她不说话,也就不吭声了,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她才对我说:「能不
能也不见你爸爸?」
「好像不太行,丑媳妇……不对,美媳妇早晚要见公婆,您还能躲一辈子吗?」
「可是……我不好意思见到他。」
「多见几次就好意思了。」
「我平时没少奚落他,如果现在让他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怎么有脸见他
啊?唉呀,实在是丢死人了。」
「没事儿,多丢几次人就习惯了。」
「滚,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还不赶快帮我想办法?」蓉阿姨呵斥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您想过见了北北和安诺该怎么说吗?以后她们就是你的
小姑子了,姑嫂关系可不好处理啊。」我句句话都戳在她的心窝上,说得她脸色
变幻莫测,心情喜忧不定。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问道:「你的亲戚怎么这么多啊?」
「这还算多?有好多远亲还没介绍给您呢。」
「这么多亲戚朋友,以后怎么相处啊。」
「非常容易,就跟以前一样,只不过您这次要降一辈儿了。」
「真讨厌,本来心情挺好的,被你说完以后又乱糟糟的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我说起妈妈项目的事,试探性地问她能不能帮助未
来的「婆婆」一臂之力,也算是准「儿媳」献给长辈的见面礼,她这次不好推辞
了,踌躇了一番才说:「我考虑一下吧。」
轮到我要走的时候,她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每次跟她告别的时候都费点
劲,她总是恋恋不舍的样子,好像刚坠入爱河的少女,弄得我很尴尬,哄也不是,
不哄也不是,只好抱了又抱,亲了又亲,每次都是在一片「下次早点来」的叮咛
声中离开。
回到家后妈妈还是不给我好脸,一方面是因为幼儿园家长委员会的事,另一
方面是因为上次孩子们说我比她年轻。她生气的不是小孩子出言无忌,而是因为
我教宝贝们撒谎,这个行为让她颇有一种受欺骗且被家人排斥在外的感觉,心里
总是不太舒服。
我着力哄了她一会后,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她忽然又
想起一桩事:「为什么你的账户上突然少了五百万?」
我知道帮蓉阿姨赎回戒指的事瞒不过去了,只好实言相告,妈妈听了以后倒
没说什么,看得出来她对五百万并不是很在意,真正让她不悦的是我对待蓉阿姨
的态度,在她看来我这个忙帮得有点过头了,已经超出了女婿和岳母应有的关系
范围。
我心虚地看着她的脸,等着即将到来的审判,她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阵才
说:「依依爸爸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还是跟以前一样唯利是图。」
「他对依依还是挺好的。」我不好评价自己的岳父,即便媳妇儿不在身边。
「你这么对待沈蓉,她很感动吧?」妈妈斜乜着我。
「还……可以吧。」讲到这儿我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她没给你什么奖励吗?」
「唉,助人为快乐之本,不能讲回报的,那样就庸俗了。」
「你倒是高尚了,五百万没了。」
「这些钱从我的年终奖里扣吧。」
「你很有钱吗?借我点儿呗。」妈妈嗤笑了一声。
「我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拿去用好了。」
「你还有多少钱?」
「现金大概还有几万块,您什么时候想要?」
「哼,你留着自己用吧。」
「谢谢您放我一马。」
「让你找她办的事怎么样了?」妈妈惦记着上次争取到的大项目,希望能尽
快补齐所有的手续。
「放心,我已经快要说动她了。」
「什么?她还没同意吗?」妈妈吃惊地说,「很久以前你就说马上就要成了,
怎么现在反而退步了?」
「之前我没说实话,其实她一直有点抗拒,不太想帮这个忙,但自从我帮她
把戒指弄回来以后,她有点心动了,打算为我破一次例。」
「你可真行啊,事情办得越来越漂亮,愣从希望巨大变成了曙光初现,之后
是不是就要变成希望渺茫了?」
「这次不会再变了,真的,蓉阿姨亲口答应我了。」
「你回家去自我安慰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办成什么样子。」
「您这是要赶我走吗?」
「你还想干什么?」
「不吟诗吗?」
「不想吟。」妈妈果断地摇头说。
「那亲一下行吗?」
「你又要搞什么鬼?」
「大功告成一半,亲个嘴儿。」我笑嘻嘻地说。
「离大功告成还远着呢,不亲不亲。」她嘴里说着拒绝的话,把头转到一边。
「来吧来吧,亲一下吧。」我搂住了她纤弱的肩膀,急吼吼地把嘴伸了过去。
「你的脸皮真厚。」妈妈到底拗不过,被动地跟我亲了一会,她的嘴唇还是
那么软,舌头还是那么灵巧,我真是好喜欢。
从此以后我就开始了两头跑的生活,妈妈和三个孩子是我的责任,蓉阿姨又
珠胎暗结,都成为我的重点照顾对象,所幸她们住得离我很近,我也算得以兼顾,
就是蓉阿姨对我的依赖越来越大了,总是来找我,或者让我去找她,这一点就连
依依都感觉到了,经常对我嘀咕说:「咱妈最近真的很奇怪,变得特别懒了,动
作也很慢,不会是进入更年期了吧?」
「别胡说,哪有那么早进入更年期的?可能是春困秋乏,最近工作压力又大,
有点没精打采。」
「但是她现在总来咱家,而且又不愿意做饭了,吃东西也变得挑剔,容易恶
心,你觉得正常吗?」
「有什么不正常的?」
「她之前说自己像老妈子,天天来干活,现在倒好,变成皇太后了,来了以
后就往那儿一坐,连剥葱的活都不干了。」
「你这个小女子真奇怪,怎么还攀比上自己的妈妈了?她干了半辈子的工作,
不应该歇一歇吗?让你干点活就这么难受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她最近好奇怪,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依依若
有所思地说。
她的怀疑让我有些吃惊,忙把话题岔开说:「别胡乱猜疑了,还是多干点活
吧。」
也别说,蓉阿姨怀孕以后倒是把依依的懒病治好了,她每天跟着我一起在厨
房忙活、一起干家务,比以前勤快多了,活也干得更麻利了。
只是有一件事变得越来越麻烦,就是蓉阿姨总是情不自禁地在我眼前流露出
满满的爱意,身上也散发出愈发浓烈的母性气息,而且她竟然不太避讳依依了,
即使女儿在身边也用情意绵绵的眼神看着我,如果依依不在眼前,她的胆子就更
大了,竟然在桌子底下踢我的脚,还悄悄捏我的手,吓得我直哆嗦。若是在平常
这些动作都算不了什么,就是她当众打我一顿也很正常,但是她现在注视我的时
候几乎不加任何掩饰了,脸上的表情全是甜蜜,而且完全是小女人看向丈夫的那
种幸福眼神,只要是个傻瓜都能看出来有问题,搞得我整天心惊肉跳的,就怕两
个人的暧昧关系败露。
这个时候北北和安诺也来添乱,两个人埋怨我对她们关心太少,还问我是不
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我掩饰说不要胡思乱想了,最近就是太忙了,没有别的
事。
安诺不满地说:「才不信你的话呢,最近公司你去得也不多,分明是有情况
了。」
「没有没有,」我否认道,「你们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用情不专的人吗?」
「当然是了。」两个妹妹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我故意皱着眉说:「别闹了,我不会对不起你们的。」
安诺太了解我了,她还补充了一句:「你要是用情专一的人,这世上的男人
就都是正人君子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照着你们说的做就是了。」实在没办法
了,我只好挤出时间去陪她们。
不过北北对此还不太满意,她本就不想跟安诺分享对我的爱,只是忌惮她的
手段才不得不结成统一战线,如今住得这么近,安诺有时不免忙起来,她就趁机
悄悄来找我,有几次还碰到妈妈在家,吓得我紧张兮兮地叮嘱她:「你来我家就
算了,怎么还到妈妈家来?这是闹着玩的吗?」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我来看妈妈不行吗?看我的几个侄子侄女不行吗?」
「那你的手在干什么?」我指着她放在我腰上的手。
「我跟自己的哥哥亲近亲近,不也很正常吗?」她搂得更紧了。
「你别闹了,一会儿妈妈就该洗完澡出来了。」我盯着卫生间的门口说。
「你还真的怕她,其实我觉得妈妈对咱俩只是表面凶,实际上没那么吓人。」
「不,我可没你的胆子大,我是真的怕她。」
北北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很奇怪吔,都结婚这么久了还那么怕妈妈,
别人说你是妈宝男还真没错。」
「这不是怕,这叫『爱』,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妈妈,有什么奇怪的?」
「那我呢?你爱我吗?」
「当然了,这句话你问过我很多遍了,我非常爱你。」
她噘起嘴说:「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我说的明明不是兄妹之爱。」
我知道她想听什么,眼见妈妈随时都有可能出来,可不能再耽搁了,当下反
手搂住她说:「我对你可不只是兄妹之爱,还有情人之爱,以后别的男人休想打
你的主意,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我不但要天天拥有你,而且要时时刻刻拥有你,
我用吻遍你的全身,用我的爱融化你,你的每一寸肌肤都属于我……」
这一番情话梭哈显然令北北甚是满意,她陶醉地闭上眼睛,搂住我的脖子就
吻上我的嘴,两个人的舌头刚搅到一起,卫生间的门突然响了一下,我们俩吓得
猝然分开,匆忙整理着各自的衣服和头发。
妈妈穿着浴袍从里面出来,见到我们神情慌乱地站在一起,随口问了一句:
「干什么呢你们?」
北北知道欲盖弥彰没有用,索性一把搂住我的胳膊说:「最近脖子有点酸痛,
神经病正在给我按摩颈椎。」
「对对对。」我顺势把双手放在她的脖子上,煞有介事地说,「鬼脚七,你
平时要注意坐姿,看电脑两个小时左右就要站起来活动一下。」
妈妈显然没有被糊弄住,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怀疑地向我们走了过来,我见
她盯着我的脸,立时猜到了她因什么事起疑,急忙把脸转到一边去舔嘴唇,真是
「知子莫若母」,她一见我转头就知道有蹊跷,猛地断喝一声:「别动!把头转
过来。」
我尬笑着把脸转回来:「您有事吗?」
她把北北从我的身前拉走,紧紧盯着我的嘴唇看了又看,接着又细细端详了
一番北北的脸,我知道刚才那番接吻留下了少许痕迹,自己虽然舔了几下嘴唇,
也不知道舔没舔干净,女人的感觉真是太敏锐了,居然能在漫不经心的一瞥间嗅
到暧昧的气息。
妈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大概是没发现什么,她悻悻地说:「挺大的人了
还在一起胡闹,你们以为还是小时候吗?」
北北嘻嘻笑着,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说:「老佛爷,以前咱们不都是这样
吗?」
妈妈无奈地搂住了她苗条的娇躯:「就你没有变,跟以前一样没大没小。」
北北撒娇地哼了一声,把妈妈搂得更紧了。
趁着北北背对着我,妈妈用严厉的眼神看着我,还用手指了指我和北北,我
急忙摇摇头,表示刚才什么也没做,心里却在「通通通」直敲鼓,多亏北北擦的
口红比较淡,如果浓妆艳抹的话估计就已经露馅了。这次真的很冒险,北北的胆
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母上大人的眼皮子底下索吻,我觉得她登堂入室的心思越
来越强了。
等到孩子们出来以后北北就更没机会跟我亲热了,当然她也不敢,因为妈妈
一双锐利的双眼始终不离我们左右,刚才我们两人慌乱的表情一定引起了她的怀
疑。
吃饭的时候妈妈有意无意地拿话敲打北北:「最近都忙什么了?男朋友经常
来看你吗?」
北北慌促地否认说:「您别乱猜了,快点吃饭吧。」
妈妈又斜眼看着我,继续对北北说:「找男朋友可千万要睁大眼睛,不要相
信那种花心大少,也不要被那种找各种借口靠近你的色狼占便宜。」
「我知道了,您给我介绍了那么多相亲对象,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见了一遍,
早就身经百战了,现在就算让我写一本相亲指南都没问题。」
「是吗?你这么有经验,哪天把男朋友带来让我看看呗。」
「我就算了,现在工作很忙,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北北含糊其辞地应了
一句,急忙低下头来吃饭。
我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一下三个孩子的椅子,他们心领神会地大声说笑起来,
妈妈想说的话都被淹没在吵闹声中了,她看着眼前闹哄哄的景象叹了口气,把想
说的话都收回去了。
这件事让我很紧张,几天后找到北北认真谈了一次,她看着我严肃认真的脸
许久没说话,等我说得口干舌燥了才回应道:「好啦,知道你很不容易,以后我
一定学得乖巧一点,不在妈妈面前露出破绽了。」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故意的?你不会是想跟妈妈摊牌吧?」
「别把人想得那么复杂,哪有那么多事,人家就是太想你了,忍不住想跟你
亲热一下,别的什么都没有。」
「好吧小姑奶奶,拜托您下回别在妈妈面前玩火了,再这么玩下去就要烧糊
了。」
「行了老爷爷,您说得都对,就听您的了。」她阴阳怪气地回应道。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苦口婆心地说:「你不觉得妈妈已经开始有点怀
疑了吗?你的那个男朋友迟迟不现身,她早晚会猜到我头上的。」
她看了看我焦急的样子,替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好了,知道你不容
易,我下次会注意的,不过你最好也能抽出时间陪陪我,行吗欧巴?」
「行了,我全都明白了,只要你不给我惹事,其它的都好商量。对了,最近
怎么没看见安诺,她在忙什么?」
北北懵懵然地说:「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忙。」
「你问她了吗?」我问道。
「问了,她每次都含糊其辞,说得不是很清楚,我也没细问。」
我知道北北根本斗不过安诺,如果安诺成心想瞒着她,北北是一句话也问不
出来的,可是安诺也没向我透露行踪,这就有点奇怪了,最近资金并不紧张,公
司的事也不是特别忙,她在忙什么呢?
到了周三晚上,蓉阿姨又让我去她家研究案情,这已经成为习惯了,她知道
周末约我去不合适,所以改在了周三,这样可以避人耳目,也不容易引起大家的
怀疑。
对于我近来频频去找蓉阿姨的举动,依依觉得很正常,因为都是为了公事,
妈妈同样没有任何表示,北北和安诺也没什么反应,大家好像忽略了我的存在,
蓉阿姨乐得有一个跟我独处的空间,她越来越像一个孕妇了,搜罗了一堆的婴孕
信息,天天研究怎么优生优育。
进了蓉阿姨的家门后,她系着围裙就从厨房出来欢迎我,活像一个等候男主
人回家的家庭主妇,我忍不住想说一句「您入戏太深了」,但怕打扰了她的兴致,
还是没有说出来。
吃完饭以后她就拿出一堆资料图片给我看,全是跟生孩子和养孩子有关的,
我说:「亲爱的岳母大人,每次来都看这些东西,我已经快成半个妇产专家了,
实在看不下去了,您自己留着慢慢看吧。」
「我看这些干什么,我已经生过一次孩子了,没生过孩子的是你,需要恶补
知识的也是你。」
我心想,您怎么知道我没生过孩子,您就算生过孩子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现在我比您有经验。话虽这样说,我还是委婉地说:「但是我一直在帮我妈妈看
孩子,育儿的经验比较丰富,也算很有经验了。」
「嗯,说的有点儿道理,但是你想过给孩子起名字的事吗?」
「那还没有,这个有点早了吧?」
「早什么早,现在就得琢磨了。」
「那您就起名吧,我帮您参谋一下。」
蓉阿姨用胳膊顶了我一下:「你装糊涂是不是?你是孩子的爸爸,名字当然
由你来起了。」
「我现在起不出来。」我突然觉得这个任务好艰巨,她好像完全把我当成了
老公,已经开始让我履行做丈夫的责任,这件事变得越来越难以收场了。
「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先起几个我听听。」
「『凌一统』这个名字怎么样?」
「听起来很有气势,有什么含义呢?」
「表示要让咱们的孩子『一统天下』,成为人中之龙凤。」
蓉阿姨沉吟了一会说:「这个名字不错,就是气场太大了,不知道将来孩子
能否驾驭得了。还有别的名字吗?」
「嗯,还有一个,『凌二条』怎么样?」
「二条?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眉头皱起来了。
「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更深了,有一句话叫『条条大路通罗马』,您知道吧?
我希望咱们的孩子头脑灵活,善于变通,每条路都走得通,所以这个『二条』指
的是『条条』的意思,但是『凌条条』不好听,所以改成了『凌二条』。」
「这个名字比刚才差一些,听起来有点『二愣子』、『二傻子』、『二混子』
的意思,还有别的吗?」
「当然还有了,我可是学富五车的人呢,第三个名字是『凌三柄』。」
「有什么含义吗?」她脸上的表情渐渐趋于困惑不解,显然觉得我的名字越
起越怪了。
「当然有了,我们都知道人生要秉承三大工具——权力之柄、思想之柄、金
钱之柄,这三样获得哪一样都不容易,我希望咱们的孩子同时持有这三件利器,
以后就可以纵横天下,无往而不利,所以这个名字叫做『三柄』。」
「听起来含义很深,就是读起来不太顺耳,有没有好听一点的?」
「下一个名字就挺好听,叫做『凌四万』。」
「凌小东!你混蛋!跑到这儿打麻将来了是吗?」蓉阿姨再也忍不住了,气
得一拍桌子。
「您怎么发火了?我起的名字不好吗?」
「好个屁,一筒、二条、三饼、四万,这是人名吗?这不是麻将牌的名字吗?」
「您太冲动了,都不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吧,『凌四万』是什么含义?每年的年收入是四万块钱,对吗?」
「您解释得太庸俗了,这个『四万』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四方万物,皆我
主宰』,另一种是指『万贯家财、万事大吉、万寿无疆、万世流芳』,都有非常
积极的意义,怎么能扯到麻将上呢?您最近是不是手痒痒了想打牌?」
蓉阿姨听我说完后,不悦的情绪稍微平息了一些,但仍旧透着些不满意:
「就算有意义也不行,别人听到这个名字肯定会以为咱俩是赌鬼,孩子的人生也
算被你给毁了。」
我嘟哝着说:「费挺大劲起的好名字一下子就被毙了,太浪费我的才华了。」
「你说这几个名字有意义,好,我问你,如果是双胞胎的话你打算怎么起名
字?」
「让我想一想……」
「不用想了,依着你刚才的意思,双胞胎的名字就应该叫『凌幺鸡』和『凌
红中』,对不对?」
「您这才是打麻将呢,哪有孩子的名字叫『幺鸡』和『红中』的?」
「『幺鸡』表示的含义是『闪耀金鸡』,『红中』表示的含义是『红色中华』,
按照你的说法就该这么解释。」
「您的解释太牵强了。」
「那你还有更好的双胞胎的名字吗?」
「我想出来了,双胞胎可以分别叫『凌小瑟』和『凌小琅』。」
「这次又是什么含义?」
「『瑟』表示『情谊和谐』之意,『琅』表示『华美玉石』,都很有积极向
上的含义。」
蓉阿姨这次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把两个名字连到一起读了好几遍:「小瑟,
小琅,小瑟,小琅……哎呀,连起来不就是『小色狼』吗?你这个家伙居然给咱
们的孩子起名叫『小色狼』?」
我也慌了手脚:「您怎么会想到『小色狼』吗?明明都是很风雅的名字嘛。」
「算了吧,这种风雅我们要不起,你总不希望听到孩子从小被人家叫『小色
狼』吧?丢不丢人?闹不闹心?人家肯定会说孩子的父母太没溜儿,太没文化了。」
「我绞尽脑汁起的这些名字都饱含了中华五千年的文明,怎么成了没文化了?」
「笨蛋,孩子们从小叫『小色狼』,咱俩该叫什么名字?我叫『大花痴』,
你叫『大色狼』吗?」
「那您说该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个叫『大阿哥』,一个叫『二阿哥』吧?」
「我要你起个好听一点的。」
「一个叫『凌小好』,一个叫『凌小听』,这回怎么样?把他们的名字连到
一起就是『好听』。」
「不行,这个太直白了,我要有深度一点的。」
「那就叫『凌钗琅』和『凌琥宝』吧。」
「我听不懂,是哪几个字?」蓉阿姨困惑地摇摇头。
我拿笔在纸上边写边解释说:「『钗琅』的含义是『金钗美玉』,『琥宝』
的含义是『琥珀宝贝』,这回有深度了吧?」
「名字写出来挺好看的,就是有点拗口,」她又开始在口中喃喃自语起来,
「钗琅,琥宝,钗琅,琥宝……哎呀,连起来不是『豺狼虎豹』吗?你在搞什么
飞机,让别人以为咱们养的是狼崽子吗?」
我也唬了一跳:「您怎么每次都能把名字联想到不好的方面呢?」
「是我想得有问题吗?还不是你起的这些名字太没水平了。就凭尊驾这两把
刷子还敢自称学富五车?会不会太寒碜了点?」
「怎么样才算有水平呢?要不一个叫『凌吾小』,一个叫『凌爱东』,很接
地气的。」
「这次有什么含义?」
「没什么含义,连起来读就好了。」
「吾小,爱东,吾小,爱东……是『吾爱小东』吗?」
「对的,就是这个含义。」
「你这个不光是接地气了,简直是接到煤气了,你还怕咱俩的关系不够爆炸
性吗?」蓉阿姨质问道。
「好了,我一个名字都起不出来了,接下来看您的吧。」
「算了吧,别在这儿费时间了,还双胞胎呢,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她自嘲
地笑了一声。
「对对对,这些事情以后再考虑吧。」
「凌小东,听说你打算辞掉工作是吗?」她忽然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嗯……有这个打算。」我琢磨了一下,觉着还是应该告诉她实话。
「然后还要离开这里,到外地定居是吗?」
「是的。」
「都带谁去?」
「我妈妈和她的三个孩子,还有依依。」
「那我呢?」蓉阿姨指着自己说。
「您这边有工作,走不了啊。」
「依依也有工作,她怎么办?」
「依依可以到那边找工作,再说她是我媳妇儿,必须跟着我走。」
她愣了一会儿才说:「我这边的工作干得不太开心,我也可以辞职跟你走。」
我急忙劝阻她:「我看您每天意气风发,干得挺开心的呀,再说您都已经当
上副局长了,前途一片光明,辞职的话就太可惜了,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你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您留在这儿守住根据地,等我们站稳脚跟了就接您过去。」
「不,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再说我怀孕了,肚子越来越大,以后谁来照顾
我?」蓉阿姨很坚决地说。
「可是……」我觉得妈妈不会同意,不免踌躇起来。
蓉阿姨看出我的犹豫,她恼怒地走到我面前说:「凌小东,我虽然不是你的
妻子,但是怀了你的孩子,你现在要远走高飞,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你觉得合
适吗?」
「呣……您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我回去跟依依再商量一下。」我小心地
看了她一眼,急忙改口了。